何光远讲述：我和甲醇汽车的故事 | 我的汽车记忆

我国进入全国两会时间，代表委员们聚焦汽车行业发展积极献策。其中，全国人大代表、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提出了《关于推广应用甲醇汽车助力交通领域碳中和的建议》。

李书福指出，我国甲醇汽车的发展已经有四十余年的历史。甲醇作为低碳、含氧燃料，具有燃烧高效、排放清洁、可再生绿色属性等特点，且常温常压下为液态，储、运、用较其他新能源和清洁能源更安全便捷。同时，甲醇生产来源广泛、经济体量巨大、全产业链可持续发展。因此，甲醇已经成为全球业界公认的一种新型清洁绿色能源，是构建未来绿色能源的重要选择。

他建议在我国全面推广应用甲醇汽车，将甲醇汽车纳入新能源汽车发展体系和管理范畴，给予甲醇汽车与新能源汽车同样的政策支持，带动更多的企业投入甲醇汽车的研发，加快实现交通领域碳中和。

回顾甲醇汽车在我国数十年的发展历程，”甲醇部长”何光远不得不提，他的名字应该被记录在这部史书的第一页。

●“甲醇部长”由来已久

提到“甲醇部长”的名号时，何光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原先是学金属压力加工专业的，研究重点在锻造、冷冲压、轧制等金属变形过程，我对甲醇方面的了解，算是个门外汉。”何光远坦白说。

煤化工这一产业，是如何引起何光远的兴趣的呢？

他回忆：“有一年，我去山西出差，山西省原来的机械厅厅长，后来担任管理工业的副省长的彭致圭，陪我去参观了太原重工等机械行业的企业。然后他说，‘何部长，我想带你去看一些很有意思的、不是咱们机械行业的新东西。’之后他就带我去了大同。”

“到了大同，我们去看了汽车出租公司，当时那里所有的轿车都是夏利的。那时候天津夏利轿车不是电喷的，是化油器的车型。他们把当时烧汽油的夏利轿车改成烧甲醇。烧甲醇以后，轿车运行的燃料成本大大降低，比汽油便宜多了。彭省长说‘我再陪你去看一个小化肥厂联产甲醇’。”何光远说，“我们就去看了那个小化肥厂，除了生产化肥外，还有一个化工装置。他告诉我，甲醇不含硫，煤炭里面的硫通过这个装置，在反应过程中差不多就去掉了，整个过程除了生产化肥以外，还可联产甲醇，就是二氧化碳排放较多。”

他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向我们上下比划着装置的大小，“就看那有一个像水塔一样的东西，水哗啦哗啦往下流，中间有这么大一个黄色‘大坨子’，像咱们老百姓吃的那个苞米面窝头似的，那是硫磺。在整个化学反应过程当中，硫磺被提纯出来，生产了化肥，另外产生了甲醇，缺点就是耗水量比较大，二氧化碳排放比较多。”

“甲醇实际上是工业副产品，现在利用这个副产品可以代替汽油，不是一件好事吗？”何光远认为这是很好的尝试。

2018年，第三届甲醇汽车及甲醇燃料应用装备展览会上，工信部甲醇汽车试点专家组组长何光远为我国第一辆甲醇重整氢燃料电池箱式货车公告车辆首发亮相剪彩。

“然后我就回到北京，后来了解到，原来的老科委曾引进20台德国桑塔纳轿车，就是烧甲醇的，在山西做试运行，在北京也做了试运行。”何光远回忆说，“这是当时的科委跟化工部合作的项目，这批车也是用化油器的，冷启动问题就比电喷的简单许多。那时候德国人就搞过甲醇汽车试验，所以甲醇汽车，不仅咱们山西这里有。后来，瑞典、美国等国家陆续探索甲醇应用，我也开始更多地跟进这件事，同中国汽车工业协会、中国石化协会两家，联合组织了甲醇汽车试验工作。当时参与这个试验的厂子有两家，一个是吉利，一个是安徽的奇瑞，尹同跃那时候的投入很大，搞了两种车型，一种是灵活燃料的，既可以烧甲醇，也可以烧汽油；另一种就是M00甲醇汽车，需要解决甲醇汽车冷启动问题。”

●初步试点试验成功

“后来企业开展了试点工作，上海也是早期开展这一工作的城市，上海的焦化厂有一个专门的甲醇加注站。就这样，慢慢地我们的甲醇汽车试点就开始搞起来了。到了2009年，工信部组织开展试点工作，吉利、陕汽、宇通、成功都参加了，现在真正批量发展的就剩吉利一家了。”聊到这里，何光远言语中有一点惋惜。

2014年，工信部甲醇汽车试点工作专家组组长何光远一行，在山西佳新甲醇燃料加注站考察。

“吉利除了在浙江生产以外，在贵州贵阳、陕西宝鸡、山西晋中、重庆南充等多地都有产业布局，是现在真正可以批量提供（甲醇）汽车的企业。目前，甲醇汽车保有量接近3万，排名前几的城市，第一是贵阳市，第二是西安，仅贵阳就占到1万辆左右，西安接近1万辆。2018年，上海、宝鸡、兰州、平凉等10个试点城市都通过了国家验收。最后在2019年，八部门出台了相关文件，在我国有条件地推广甲醇汽车，这算真正在政策方面（政策许可、行政管理许可、技术规范和市场准入）得到认可。”何光远回忆。

2014年，工信部甲醇汽车试点工作专家组组长何光远一行，在山西佳新甲醇燃料加注站考察。

2019年，工信部等八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在部分地区开展甲醇汽车应用的指导意见》指出，可因地制宜，鼓励甲醇汽车、甲醇燃料增程电动车、甲醇燃料混合动力汽车、甲醇燃料电池汽车应用。国家及各省份从产业技术合作、政策优惠、市场开拓等多方面对甲醇汽车产业链不同环节的企业给予支持，促进中国甲醇汽车产业迅速成长。

●是氢的重要载体

“现在我觉得甲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怕自己忘记，何光远特地记录在了纸上，“现在大家都对氢经济非常关注，而甲醇是含氢量最高的一种液态燃料，常温常压下，1升甲醇含98.8克的氢，一个甲醇分子式含一个碳、一个氧、四个氢原子，它是氢非常好的载体。我们所谓的纯氢，包括可再生能源制的绿氢，在-253度液态下，1升含氢量达到70.8克，比甲醇少28克。甲醇在常温常压下，就比加压低温冷却状态下的电解水制氢含氢量要高。”

2013年，工信部甲醇汽车试点工作专家组组长何光远一行，在山西晋中市考察。

何光远指出，在交通领域众多的新能源、清洁能源（电力、氢能、天然气、氨等）中，甲醇是唯一的常温常压液态能源，燃料特性优秀，使用安全便捷，兼具汽油、柴油的燃烧特性。

2018年秋，工信部甲醇汽车试点工作专家组组长何光远一行，赴上海博氢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苏州研发中心考察。

“有一个从加拿大回来的博士，出了一本书，专门讲甲醇重整制氢。他在苏州有个试验基地，我去看了，他的甲醇重整制氢燃料电池，给东风汽车的一款小货卡配套。”何光远凭记忆向我们描述着装置的样子，“它比这个桌子窄一点、高一点，容器的最底下是甲醇，中间薄薄的有一层是裂解气处理，甲醇通过裂解以后，氢气输入最上边一层给燃料电池用。这个处理就比专门制氢的加氢站容易许多，甲醇储存运输都没什么问题了。当然也有很多技术方面的关卡需要过，也有燃料电池本身的一些技术问题。好多材料在努力研究攻关，到现在还没实现批量产业化，这些都是要面对的问题和挑战。”

“未来，甲醇是一个很重要的发展方向。除了作为车用动力直接燃烧以外，还可以为甲醇燃料电池提供氢能，它会大大减少投入问题，我们不需要再花那么多钱建设储存氢气的装置，也不用建设复杂的加氢站。”何光远指指脚下的地方，又指指墙上的标识，对我们说：“这个机构就是专门做甲醇汽车和甲醇燃料推广应用服务工作的，是工信部甲醇汽车推广应用专家指导委员会，它的图标就是甲醇的分子式，一个碳、一个氧、四个氢。“

●甲醇应用前途光明

从了解甲醇开始，何光远就一直致力于它的推广应用，至今已经二十多年。

2017年11月4日，“第二届甲醇汽车发展研讨会”在江苏昆山召开。研讨会期间，全球甲醇行业协会和美国南加州大学洛克碳氢化学研究所，共同授予中国原机械工业部部长何光远“乔治·奥拉甲醇经济终身成就奖”，同时授予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乔治·奥拉甲醇经济杰出贡献奖”，以表彰他们为甲醇燃料和甲醇汽车研究与推广做出的不懈努力和卓越贡献。

“李书福对甲醇的积极性很高，吉利除了轿车，重卡产品也有应用甲醇技术路线，而且他现在搞增程式的电动车，配装的增程式发动机烧的燃料就是甲醇。”何光远对李书福主导的吉利甲醇汽车发展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现在你看，车用、船用、炉灶用、锅炉用、炉窑用，甲醇作为燃料来讲，应用范围非常广。我尤为觉得，燃料电池是车用甲醇特别有前途的重要发展方向。”他说。

尽管一直以来，相比其他技术路线，甲醇技术路线的推广显得颇为曲折和艰难，但在实现“双碳目标”的背景下，何光远对甲醇应用的发展前途，更加坚定地看好。

也正如全国两会期间，李书福在《关于推广应用甲醇汽车助力交通领域碳中和的建议》中所提：发展甲醇燃料完全是从我国“富煤、缺油、少气”的能源资源禀赋实际出发，甲醇的节能减排潜力以及未来对碳中和的贡献潜力，被国际所公认。在我国发展甲醇燃料，推广应用甲醇汽车，或对交通领域实现双碳战略目标、保障能源安全、促进经济健康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编辑：薛亚培